古冬梅

　　“九龙十八滩，滩滩鬼门关，礁多风浪险，死生一瞬间”。这首反映九龙溪滩多水急风浪险的《民船谣》，唱出了当年船工、艄排工在行船劳动中体验水途危险的心声。过去的清流崇山峻岭，山山相连，出门三步就要翻山越岭，交通不便，唯有九龙溪可勉强向外通行。正是九龙溪之航，才有“淡水之险，首蜀次闽；闽水之险，九龙十八滩”的历史撰记，也正是九龙溪之奇险孕育了不少著名的诗篇。

　　九龙溪属闽江沙溪水系上游，源出宁化和自西北向东南斜贯本县中部，汇纳境内许多大小河流。沿河滩多水急，暗礁密布，溪水奔腾咆哮向永安流去。九龙十八滩位于清流沙芜跨越永安，上六龙为雾龙、马龙、三门龙、大长龙、五伯龙、二龙，位于清流县境内；下三龙为香龙、小长龙、安龙，位于永安县境内。十八滩分别为矶头龟滩、牛古滩、白石窟滩、上到滩、血寨滩、苟仔到滩、庐下滩、梅花尖滩、猴坟尖滩、五百龟滩、大铳滩、龙利滩、鹅秃龙滩、大浪孔滩、牛骑滩、走马龙滩、三门利滩、香沟利滩。前十滩位于清流县境内，后八滩位于永安县。元代以前，九龙十八滩不通航运，到了元朝末年，曾任清流县尹延平路汀州路总管陈有定，派人“凿石去障，以运汀粮，舟始得通。”

　　九龙十八滩还未通航以前，若由水路到永安，船到清流洞口铁石矶后改由陆路登上大岭进入安砂。陆路行程与水路均为二十余里，避开惊心动魄的九龙十八滩后，再改乘船只继续驶向当时属沙县管辖的浮流司。早在唐代的张籍便留下《送汀州元使君》一诗：曾成赴北归朝计，因拜王门最好官。为君暂辞双凤阙，全家远过九龙滩。山乡只有输蕉户，水镇应多养鸭栏。地僻寻常来客少，刺桐花发共谁看。

　　诗中所谓“全家远过九龙滩”就是指此而言。到了宋代，任泉州太守的蔡襄到洞口拜谒安济庙，写下《安济庙潜灵王谒》：远远青山叠叠峰，峰前真宰读书翁。半岩冷落高宗雨，一洞凄凉吉甫风。溪隐豹眠寒雾露，井凋凤宿旧梧桐。九龙山下英雄气，尽属君王宇宙中。

　　上述诗句均从侧面描述了九龙十八滩的险恶，两岸奇岩怪洞，地处荒莽，阴森恐怕。明洪武二年（1369）清流便在这里设置“九龙驿”。明正统六年（1441年）在铁石矶设“巡检司”，明景泰三年（1452年）永安建立县治后，也在安砂设巡检司并一直延续到清代。

　　明清时期，惊天地动鬼神的九龙十八滩成为汀州府的清流县、宁化县、延平府的永安县等不少地方官员，文人墨客，劳动人民文学创作的源泉。据清道光版《清流县志》、《永安县续志》，宁化李世熊《寒友诗抄》记截，以九龙十八滩为题材的诗文便有20余篇（首）。明代以进士授翰林院编修的清流籍人赖世隆的《九龙行》对1-9龙均有精彩的描述：“九龙之险无与比，江淮河汉风波耳。岂如此水怪石多，朝夕无风浪自起。天开地辟几春秋，何人凿空先泛舟？畏途一开不可塞，至今来往行人愁。乘风鼓棹碧潭心，喧天万壑隐雷鸣。日色天光昼如夜，忽忽孤蓬一叶轻。峡口初过第一龙，禹门吕梁高更雄。船从天上直坠地，回头白雪翻晴空！第二龙中长且大，狂澜骇浪争澎湃。前呼后应疾若飞，生死须叟不停待！三龙乍过四龙迎，鲸波拂面舟人惊。欲寻小径辟险阻，倚天峭壁难飞腾！五龙曲折忧回舵，六龙峻濑防危祸；乱涛势合如山来，船从水底钻将过。急流数里诣七龙，俗传压怪留神踪。莫云此龙易与耳，前后覆溺在眼中！八龙崎岖犹是畏，浪高石大难回避；九龙出峡且安行，维舟岸下如更生！相对斜阳须畅饮，梦魂半夜犹频惊！起来四望远山色，龙里月沉云气黑。经过历历皆可陈，悔将微躯临不测！九龙之险甲九州，瞿塘滟氵预如安流！自笑好奇穷涉览，诗成空说鬼神愁。

　　王若为明代一介布衣，他在《九龙急无极》诗中歌呤，“中有幽禽戏跳梁，成峰成障任纵横，群鱼欲上不敢上，尤可川流易获烹。”以亲身经历九龙十八滩的惊险，纵观世事的纷争，抒发一番感慨，“我今作此九龙行，人情更险君莫争，九龙行，君莫争，世事如云轻复轻”。此外，清康熙汀州知府王廷伦的《四十韵》、清贡生伍嘉谋的《九龙舟行》、江南太仓岁贡沈受宏的《上九龙滩》，清孝廉雷可升和清禀生雷紫霄父子分别作的《咏九龙》、《九龙行》等，大多以排律的格式，描述经历九龙十八滩的奇险，抒发“生平岂畏风波恶“的胸襟。

　　以散文记叙乘船下九龙的清代永安人陈治滋，在《九龙滩记》中描述道：“自入龙脑以后，两岸皆崇山峻岭，白昼沉冥，阴风惨粟，丛篁灌莽，鬼哭猿号。身际其中，不觉悄然以悲，几不知人世间尚有白日光风，坦平大道者矣。”溪流千百转，起伏跌宕，但有刚也有柔，陈治滋在身历六龙时记叙说：“离六龙数里许，为罗峰溪。水石之清奇，岩壑之幽邃，位置闲雅点缀玲珑，若鬼斧神工，不可名状，又不禁心旷神怡。”明末清初宁化籍李世熊学识渊源，远离官场，好游山川，他不仅有心寻找“莫逆之交“的宋时邓肃与李刚在拼榈山留下的足迹，留下《拼榈寺访旧碑》、《修竹湾》等诗作，还对世人惊叹不已的九龙十八滩情有独钟，在《舟上九龙》中吟道：一叶迎风战雪花，凭虚曳绿讶龙拿。千层云窟移纤月，万顷梅梢吐落霞。露净瑶池莲乍解，秋高银汉雁初斜。不穷奇险亡佳境，漫忆归休将相家。

　　九龙十八滩的船工，艄排工在长期的劳动中，用歌谣、号子表达劳动的心声，既表现出乐观的精神，坚忍不拔的意志和团结协作的重要，又不回避劳作的艰辛和水途的危险。

　　《船民谣》唱道：九龙十八滩，一滩高一丈，回头看，清流宁化在天上。放排工的《鲁水号》是这样领合的：领：啊嗬来，动手呀/合，哈也/领；用力呀--篙啦/合：哈也哪/领：啊嗬，要转篙啦/合：哈也/领：同呀心呀做呀/合：哈也/领：啊嗬，同兄弟呀/合：同呀力呀来呀/合：哈哪！

　　歌谣富有强烈的生活气息，他们用客家方言进行唱和，这一口头创作，为民间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。随着安砂电站落成，九龙十八滩往日的险峻已被淹没。展示给游人的是那群鱼跳跃，山水相连，碧波荡漾如诗如画的名胜风景游览区—九龙百里平湖。她那美丽古朴迷人的九龙仙女、狐狸洞、白云寺、白马山、鸡公岛、乌龟岛等传说。在导游诗话般的解说下吸引着游人留连忘返，使旅游资源的文化内涵在此得到充分展示。